全球化持续深入 中国经济应转向消费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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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以来，全球经济发展面临的不确定性增加，挑战与机遇并存。近日，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9位专家在北京接受了《中国证券报》记者的专访，就经济全球化趋势、中美经济增长潜力、中美金融技术差异化发展路径等热点问题进行了探讨。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许多资深专家日前在接受《中国证券报》(china securities journal)采访时表示，经济全球化势不可挡，只有经济体之间的合作才能双赢，而多边机制应随着新技术的发展不断更新，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piie)主任亚当波森(Adam posen)不同意金融危机会周期性爆发的观点，但他认为，美联储进入加息周期确实会影响一些新兴经济体。piie的高级研究员查德·鲍恩(Chad bown)指出，实现国际贸易的总体平衡非常重要，中美两国的经济都可以从彼此的贸易中受益匪浅。piie的非居民高级研究员、锡拉丘兹大学马克斯韦尔公民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玛丽·可爱(Mary可爱)表示，随着全球知识密集型产业的快速发展，多边组织需要引入新的、更有针对性的规定。

piie的高级研究员jacob kirkegaard表示，扩大消费对中国非常重要，而加强技能教育是中国走向消费导向型经济的关键。piie的高级研究员Nicolas veron认为，信贷风险在中国尚未被准确定价，因此需要建立一个更加透明的市场，中国的金融体系未来必须更加成熟。piie高级研究员尼古拉斯拉迪(Nicholas lardy)强调，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对中国的下一步发展至关重要。此外，piie高级研究员约瑟夫·加格农(joseph gagnon)指出，美国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财政赤字，中国应该适当降低储蓄率。

国际金融危机不会周期性爆发

中国证券报:你如何看待当前的世界经济形势？有些人担心金融危机可能会周期性爆发。你同意这个观点吗？

亚当·佩森:我不认为金融危机会周期性爆发。一个国家能否保持经济正常运行取决于其经济健康状况或抵御压力的能力。尽管每次美联储进入加息周期，一些新兴经济体都会受到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市场将出现全面危机。

尼古拉斯·维恩:未来，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发展重点将会不同。英国将受到英国退出欧盟的影响，但欧洲总体上发展健康。对于欧洲领导人来说，当务之急是让金融体系在下一次经济危机面前具有足够的弹性。中国决策者对宏观经济政策和供应方改革有很好的把握，但资本价格等方面仍有改善。，在公司治理等方面仍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中国证券报:贸易失衡不可避免吗？新兴市场应该如何促进贸易发展？你如何看待世贸组织和其他多边组织在当前全球经济和贸易中的作用？

查德·伯恩:双边贸易不平衡是正常的。世界贸易中真正重要的是实现总体平衡。为促进贸易发展，应考虑许多因素:一方面，创造良好的宏观经济环境；另一方面，保护财产权和善政。此外，必须建立一个相对宽松的市场环境，鼓励竞争，减少贸易壁垒，建立一个更加灵活的就业市场。在过去20年中，国际组织的作用一直是帮助解决争端。世贸组织在解决国与国之间的小贸易争端方面非常有效，但现在令人担忧的是许多国家不再依赖世贸组织。

玛丽·罗弗利:当今世界，随着知识密集型产业的快速发展，计算机和手机等相关产品的贸易量也在迅速上升，随之而来的是跨境数据传输和数据存储隐私等问题。这些问题可以通过多边机制解决，但需要新的和更有针对性的规定。例如，要确定网上购物中个人信息的所有权，我们需要结合隐私权和信息保护权等不同的制度。

《中国证券报》:您如何看待“一带一路倡议”对解决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的贡献？你对发挥“一带一路”在促进地区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有何建议？

尼古拉斯·维恩:“一带一路”倡议非常有建设性，特别是“丝绸之路经济带”是针对西欧和中国之间需要大量基础设施投资的地区。今后，我们还需要注意两个方面:第一，许多基础设施建设是通过借贷实现的。对于一些过度借贷的国家，中国相关机构应关注其信用和还款能力。第二，“一带一路”旨在改善世界和所有国家共同关心的问题，因此非中国企业作为承包商应该像中国企业一样公平和公开。

玛丽·罗弗利:地区发展不平衡的一个重要原因可能是一些地区更接近国际市场。偏远地区和沿海地区之间的收入增长存在差距，这表明连接农村地区的重要性。显然意识到这一点，中国政府已经做出巨大努力来建设基础设施，如机场、公路和桥梁。连接中亚、非洲和全球市场是帮助“一带一路”摆脱贫困和增加收入的一个重要方面。

然而，应该指出的是，“一带一路”倡议是相对较新的，许多项目是从展望未来。今后，我们应该关注“一带一路”倡议所涉及的基础设施项目、债务和社会改善。此外，促进“一带一路”倡议的发展需要大量的国际合作。以中亚农贸市场为例，一方面，我们要确保这些中亚国家生产出中国消费者接受的高质量产品，另一方面，我们要确保他们及时掌握市场规律。与此同时，中国市场也应该确保对这些国家的出口保持开放。总之，“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在发展过程中需要很多帮助。这些是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关切。

美国经济能够保持良好增长

中国证券报:数据显示，2018年第一季度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为2.3%，而2017年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一度超过3%。美国能否在未来保持约3%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

尼古拉斯·拉迪(Nicholas Lardy):美国可以保持2%或2.5%的良好增长率，短期内可能达到3%，但3%的增长率对美国来说是不可持续的，除非它在生产率方面有重大突破。

查德·伯恩:目前，美国经济增长良好，有些方面还可以改善。目前，美国的失业率很低，但生产率增长率和劳动力参与率都没有达到预期。

约瑟夫·坎农:与里根相比，美国经济现在更好了。美国目前的失业率为3.9%，而里根的失业率接近10%。未来的形势也可能很快发生变化，这可能导致贸易逆差的加速扩大和美元的加速升值。然而，目前美国经济没有问题，它是否会朝着这样的趋势发展还有待观察。

中国证券报:美国经济增长目前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约瑟夫·坎农:美国经济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财政赤字和贸易赤字。与贸易赤字相比，财政赤字更成问题。美国一直在向中国和其他国家借款。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但从长远来看，这绝对是不可持续的。最近，美国政府通过了一项针对额外消费的减税法案，我认为这将增加借贷。贷款的增加将提高利率，从而增加美国债券的吸引力，并进一步扩大赤字。为了避免这种循环，美国应该扭转其财政政策，增加税收，而不是减少税收。

目前，美元走势略强，但增速低于20世纪80年代末，仍处于美元升值的“初始阶段”。当然，旧的场景也有可能重现，比如美元升值和贸易赤字恶化，但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我认为美元汇率的小幅波动有助于保持贸易平衡。在争取贸易平衡的同时，美国可以适当地管理汇率。

全球化的步伐将继续前进

中国证券报:未来全球化将向什么方向发展？

亚当·佩尔松:在2-5年的短时间内，全球化将面临挑战。但从长远来看，全球化的步伐将会继续。中国正在增加对外投资，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在美国退出的情况下继续推进tpp，欧盟也在加强与墨西哥、加拿大等国的交流。如果特朗普政府继续以目前的方式行事，其他国家将开始讨论建立一个非美国主导的新全球体系。

查德·伯恩:对中国和美国来说，这两个大经济体可以从彼此的贸易中受益匪浅。美国经济和中国经济处于完全不同的经济发展阶段。中国是一个新兴经济体，有可能快速增长，其增长率远远超过美国。美国是一个发达的经济体，在提供不同种类的商品和服务方面比中国更加成熟和先进。过去，中国经济在某些领域取得了成功，现在，中国的发展更加注重消费、更高质量和更大比例的服务业。

中国的经济转型成就引人注目

中国证券报:如何评价中国随后的经济增长趋势？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主要挑战和风险是什么？

尼古拉斯·拉迪:中国的cpi水平被控制在一个更好的范围内，不到2%；与几年前的通货紧缩时期相比，生产者价格指数一直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M2的增长可能略低于预期，但这也反映出央行和政府已经有计划地逐步放缓了增长，与几年前相比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在贸易方面，今年第一季度的数据也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

雅各布·柯克加德:中国的经济转型非常引人注目，经济增长放缓符合经济理论。目前，中国经济面临三大挑战:首先，它需要向环境可持续发展模式转变，这将伴随着一定的代价。例如，一些行业可能不得不关闭或转向更环保的增长模式。

第二，在债务水平上，中国不应该回到依靠借钱投资来刺激经济增长的“老路”。一方面，这种投资不再能提供丰厚的利润回报，另一方面，这些债务最终将成为不良贷款。在我看来，为了遏制债务水平的上升，我们应该继续推进国有企业改革。中国应该减少对业绩不佳的国有企业的信贷支持。

第三，金融体系。中国需要一个与各级政府的财权和权力相匹配的金融体系，以避免强制卖地、依赖表外融资工具、影子银行和其他滥用权力的行为。中国幅员辽阔，地理环境和经济结构差异很大。有人建议中国政府应该给地方政府更多的财政权力。只有这样，地方政府才能“花尽可能多的钱”来满足养老、教育和基础设施的需求。

尼古拉斯·拉迪(Nicholas Lardy):从企业部门的角度来看，中国的金融风险在过去几年急剧上升，这主要是由债务与gdp比率的快速上升造成的。这种情况主要集中在国有企业，而民营企业的杠杆率实际上正在下降。中国政府经济部门的高级官员最近提到了去杠杆化，这对过度负债的国有企业尤其必要。通常，这些负债累累的公司利润率很低，甚至处于亏损状态。借钱的原因是为了保持公司运转。

从居民部门的角度来看，中国已经发展到债券违约时有发生的阶段，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当社会债券违约时，一些公司可能会破产。然而，这也将迫使投资者，尤其是普通居民，认识到投资应该考虑风险而不是潜在回报，这是金融市场非常健康的发展方向。

尼古拉斯·维恩:在中国，信用风险的定价并不准确。换句话说，一些债券应该更便宜，一些债券应该更贵。有必要建立一个更加透明的市场，一方面向投资者提供借款人的财务信息和财务前景，另一方面使投资者预期自己的利润和潜在损失。未来，中国的金融体系必须更加成熟，在违约方面要有更多的经验。

推动经济向消费驱动型转变

中国证券报:中国经济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接下来我们应该关注哪些改革？

雅各布·柯克加德:扩大消费对中国非常重要。如果储蓄和投资在中国gdp中的比例过高，将导致债务和泡沫。因此，中国经济必须向消费驱动型转变，这必然要求人们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技能教育是中国向消费导向型经济转型的关键，这样经济才能继续增长。在中国持续的城市化进程中，来自农村的低技能人群很难在城市获得良好的就业机会，这导致他们从事低薪工作，从而缺乏消费资本。

约瑟夫·甘农:人们习惯性地认为储蓄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不应该储蓄太多。这笔钱需要花在汽车、衣服、餐馆、食物、膳食、假日旅行等等上面。为了鼓励消费，中国政府应该增加公共医疗支出，这样人们就不用担心看病和病后住院的费用；此外，它还可以提高退休人员的养老金。

尼古拉斯·拉迪:高质量的发展意味着有效的投资和密集的增长。要在保持可观增长的同时逐步减少投资，可以通过减少对出口的依赖来实现。中国政府希望保持个人收入的高增长。在过去的4-5年里，个人收入、可支配收入、税后收入和家庭收入的增长都快于gdp。此外，中国政府还打算改善环境和食品安全。下一步是继续建立“社会安全网”，进一步将资源倾斜到教育、退休和医疗保健，因为高质量不仅意味着高收入，还意味着提高生活质量。此外，保持一定增长最重要的是深化国有企业改革。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国有企业的生产率大幅下降。尽管从2016年到2017年略有反弹，但资产回报率还不到2006年和2007年的一半。

查德·伯恩:我认为我们应该进行改革，使中国的经济更加开放，比如降低关税，消除贸易壁垒，开放服务业，引入更多的外国竞争，开放金融业，这肯定会有助于缓解国际贸易的紧张，减少贸易壁垒，消除贸易摩擦。

亚当·佩尔松:中国需要尽快推进房地产领域的税制改革。税法的修改并不容易，但从中国的长远发展来看，中国需要确保金融业的稳定，而房地产市场在金融业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房地产吸引了太多的资金，目前在中国没有其他更好的投资目标。

中国证券报:2018年第一季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同比增长2.1%。外国直接投资对中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中国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来进一步促进外国直接投资？

玛丽·罗维利:首先，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中国的创新能力日益增强。对于企业家来说，他们应该认识到创新是有利可图的，通过保护知识产权，可以避免研发过程中的风险。第二是为外国投资者和国内投资者建立一个平等的“竞技场”。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中产阶级的数量也迅速扩大，成为外商青睐的销售市场。过去，中国努力为外国投资者提供平等机会，但我们也应注意让外国投资者感到他们受到了公平对待。换句话说，增强世界各地投资者对中国的信心，与让他们进入中国市场同等重要。

在一定程度上，中国出口的高科技产品也包括国外的R&D和设计。外商投资企业特别是外商独资企业的出口份额持续增长，表明中国已深入融入全球生产。中国的高科技出口仍主要来自外资企业，这表明，即使在关键的增长市场，如计算机设备、电子和电子设备，仍有许多产品含有“外国零部件”，在中国组装并从中国再出口。